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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再行裁定六曹人吏以节冗费奏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闻尚姑息则不可革小人之侥幸,长侥幸则不可节朝廷之冗费。
今日公患,正在于此,臣敢举一端而议之。
六曹吏人者,始官制举行,以三司审官西院、流内铨等处胥吏分隶诸部。
创法之初,事未有叙,曹局既广,不免冗占。
朝廷知其如此,尝差王震删定条敕,欲议裁损。
不能推至公,举职事,究繁简之实,立众寡之限,辄任私意,罔掠浮誉,禄少者则减,禄多者则添,上以虚数欺昧朝廷,下以实费牢笼群小。
盖所谓行案手分者,一人之食,或四倍于贴司。
减贴司虽多,而添手分亦不少。
以旧校新,一岁之费,又数万缗。
乃是陛下欲省吏则增之;
陛下欲损费,则益之,怀情罔上,何所信据?
震之罪虽可以赦原,而朝廷法度不可以妄作。
伏请申诏有司,再行裁定六曹吏人之数,无或循仍故态,滋长弊端。
庶几国家横费,稍稍裁节。
冗官 南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八、《莲峰集》卷四
求天下之害而与民除之者,君之职也;
陈天下之害而与君共除者,臣之职也。
呜呼,天下有未除之害,而为人臣者有能深言而力行之,为人君者又从而深信以委任之,以扫清积世之弊,故害可除而利从而兴焉。
嗟乎,衰世之不由此也。
为其君者不知天下之利害,闻其臣之言则掩耳而不听;
为其臣者虽能言之于上,见其君不听,则遂从而已。
害既不去,利何从而兴乎?
冗官之弊,天下之大害也。
苟君臣欲有为于天下者,不可不除也。
其事似小,为害甚大。
其为害有四。
何则?
唐虞所以庶绩咸熙者,庶官无旷也。
今也无其事而虚设其官,无其功而空食其禄,则是天下皆旷职也。
问之曰何职也?
曰备员而已。
小无益于民,大无益于国。
此则旷职业,为害一也。
国家所责有限,天地所产有穷。
今也冗官于州县,坐无事之人而食有限之禄,纵无穷之欲而尽有穷之财,海内所以虚耗,国用所以罄空。
此则耗财用,为害二也。
官吏无数而职业有限,故有运货赂于权门,辇金帛于戟里,望尘拥拜,摇尾乞怜,冀欲超迁高资,擢除美职者矣。
此则长奔竞,为害三也。
奔竞之徒固非夷惠之清,而实饕餮之子也。
故其得职也,曰前日所献若干,所费若干,则今日槌民肤,剥民髓,以偿前日之费而后已。
此则虐万民,为害四也。
四害不去,天下所以乱亡相寻也。
然在治平之世则尚可,而于有事之时则不可。
苟于是时,君不听其臣之言,臣不尽其所欲言。
为其君者昧于安危之机,不见天下之利害;
为其臣者除害之心不力,君之不听,遂委之而已,故冗官不去而日以滋蔓。
考之于唐中宗不报卢怀慎,德宗不省杜佑是矣。
至于明君良相则不然,臣深言而力行之,君又从而深信委任之。
为其臣者,见事之智甚明,除害之心甚决,慷慨激昂,条陈利便。
为其君者熟知其害,遂披襟以纳之,决意以行之,故去冗官如反掌尔。
考之于唐宪宗李吉甫,武宗相李德裕是矣。
是四君者,皆常有事也。
有事之时,是人主中兴之秋也。
今欲中兴,则当先除天下之弊,而为新天下耳目之事,舍省官何以哉?
何者?
四害之积,天下莫不厌。
吾今于此一扫而清之,非徒足以兴四利,亦可以慰天下之心矣。
四君当有事之时,而抚中兴之运。
是时冗官不可不省,奈何中宗、德宗失之于前,幸而宪宗、武宗得之于后。
中宗之时,袭武后戕杀之后,当韦氏浊乱之际,天下不可谓无事。
方是时也,侧门用事,墨敕授官,凡数千员,时号三无坐处,其官何其冗也!
中宗计者,有事之时,冗官所当省也,奈何卢怀慎上疏,以为诸司官数十倍于古,诸牧宰不任职者一废省之,是言也可听而不听,而中宗不知报,何不明之甚也!
中宗之过也,亦卢怀慎之罪也。
夫吾欲除天下之害,则青蒲再伏可也,皂囊屡上可也,何一言不听,遂从而已乎?
故治终不成也。
德宗之时,三叛分王于幽蓟,华盖蒙尘于奉天,天下不可谓无事。
方是时也,官员益滥,铨选益谬,入仕之门太多,世胄之家太优,其官何其冗也!
德宗计者,有事之时,冗官所当省。
奈何杜佑上议,谓救弊莫若省用,省用莫若省官,是言也可用而不用,而德宗不之省,何其不明之甚也!
德宗之过也,亦杜佑之罪也。
夫吾欲省天下之官,力行之可也,再言之可也,何一议不听,遂从而休乎?
宜其功之不成也。
故曰中、德不听其臣之言,其臣不尽其所欲言,故冗官以滋蔓。
宪宗之初,两河未挈地,悍将未悔过,天下可谓有事矣。
李吉甫秉政,疾吏员太广,其意谓今天下有事,必先省官以新天下之心,故其早夜孜孜以辅治者无非此也。
乃奏曰:「今存无事之官,食至重之税」。
省官八百员,省吏千四百员,故能成元和之治。
虽然吉甫之功也,亦宪宗之功也。
何则?
吉甫不能省冗官,非宪宗不能用吉甫
君臣相得,此和之政所以成也。
武宗之初刘稹未就诛,藩镇未尽服,京师未甚安,天下可谓有事矣。
德裕、愤官吏太滥,其意谓今天下有事,当先省冗官,以新天下之心。
故其深思远虑以为治者,无非此也。
乃言曰:「省事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吏」。
请罢郡县吏凡二千馀员,故能成会昌之治。
虽然德裕之功也,亦武宗之功也。
何则?
德裕建言,武宗遂披襟而纳之,决意以行之。
噫,非德裕不能去冗吏,非武宗不能用德裕
君臣相与,会昌之治所以成也。
故曰:宪、武之臣,深言而力行之,其君又从而深信委任之,故去冗官如反掌。
呜呼,天下有未除之患,不可专罪君,亦不可专罪臣。
天下有已成之功,不可专归功于君,亦不可专归功于臣。
君明臣良,治之基也;
君暗臣庸,乱之府也。
中宗、德宗于卢、杜莫之报省,而卒至于乱;
宪宗、武宗能行二子之言,故治称中兴。
则知省官,去官吏之冗,实救弊之先务。
恭惟国家炎精厄箓,强寇干纪,天下可谓有事,正主上中兴之也。
而天下有大兵甲十年于兹矣,财利之臣鞭算心计亦至矣,榷酒酤,筦盐铁,关市舟车有征,山林陵麓有禁,然国用告乏,军储告匮者,何也?
此皆冗官未省,取得其道而与非其宜故也。
愿清入仕之门,以绝滥进;
罢不急之职,以去旷官;
斥无用之吏,以省浮费。
冗官可省,而旷职业者无有也,耗财用者无有也,长奔竞者无有也,虐万民者无有也。
四害去而利兴矣,而主上又能以宪、武为法,而以中、德为戒;
大臣又能以二李为心,而以卢、杜为耻,则今日中兴之功,岂特元和会昌之治耶?
冬日浙中诸公叠招雅集席间次李梅亭观察韵四首 其一 清 · 王文治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出处:梦楼诗集卷十二
风和铃阁篆烟微,公退高斋省吏稀。
剩有江山堪作供,肯教弦管久生衣。
青樽分座邀春色,红叶窥窗引夕晖。
自有清言能益智,不须晨露吸蔷薇
大河上天章顾子敦1088年 北宋 · 徐积
 创作地点:江苏省淮安市
万物皆有性,顺其性为大。
顺之则无变,反之则有害。
禹之治河也,浚川而掘地。
水行乎地中,其性安而遂。
因地为之防,犹恐不足制。
故附之山足,使循山而行。
山不可必得,或原阜丘陵。
水行乎两间,既固而既宁。
及将近下流,山远而地平。
渠裂为二道,河分为九形。
虽暴不得怒,虽盛不得盈。
所以顺而制,归之于沧溟。
后代蒙其业,历世六七十。
凡千有馀年,而无所决溢。
国君与世主,岂皆尽有德。
盖繇河未徙,一皆循禹迹。
河道既一徙,下涉乎战国
水行平地上,乃堤防堙塞。
其时两堤间,实容五十里。
水既有游息,堤无所啮(原缺,据康熙本、四库本补)毁。
后世迫而坏,河役(原作设,据四库本改)始烦促。
伐尽魏国薪,下尽淇园
群官皆负薪,天子自临督(原作笃,据四库本、宣统本改)
其牲用白马,其璧用白玉。
歌辞剧辛酸,姑不至号哭。
瓠子口虽塞,宣房宫虽筑。
其后复北决,分为屯氏河。
遂不复堤塞,塞亦无如何。
两河既分流,害少而利多。
久之屯氏绝,遂独任一渠。
凡再决再塞,用延世之徒。
有天时人事,可图不可图。
有幸与不幸,数说不可诬。
其后复大决,大坏其田庐。
灌三十一县,言事者纷如。
将欲塞之耶,凡役百万夫。
费累百巨万,亦未知何如。
如此是重困,是重民叹吁。
言事者不已,亦不复塞诸。
李寻解光辈,其言不至迂。
遂任水所之,渠道自割除。
当时募水工,无一人应书。
学虽有专攻,术亦有穷欤。
诸所说河者,桓谭实主之。
但聚而为书,实无以处之。
班孟坚作志,亦无所出取。
事有甚难者,虽知无所补。
今之为河堤,与汉无甚殊。
远者无数里,近无百步馀。
两堤束其势,如缚吞舟鱼。
适足激其怒,使之逃囚拘。
又水性隐伏,有容而必居。
浸淫而灌注,日往而月徂。
埽材有腐败,土壤有浮虚。
水进而不止,正如人病躯。
病已在骨髓,医方治皮肤。
下不漏足胫,上突为背疽。
或水如雷声,或埽如人喘。
或决如山倾,或去如席卷。
如蛟龙引阵,如虎豹逃圈。
如地户开辟,如谁何生变。
如神物主之,不可得而辨。
嗟乎有如此,堤防岂能禁。
盖缘平地上,失水之本性。
而又无二渠,分九河所任。
以九合为一,所以如此甚。
今之为邑居,多在古堤内。
以诸埽准之,高于屋数倍。
以水面准之,亦高数尺外。
诸埽正如城,而土有轻脆。
民正如鱼鳖,处破湟畎浍。
被溺者常事,不溺者幸大。
又河水重浊,淀淤日以积。
又夏秋霖雨,诸水凑以入。
故有必决势,不决者盖鲜。
或决彼决此,或决近决远。
或决不可塞,或塞而复决。
或决于旦暮,或决于岁月。
或新埽苟完,或旧埽溃裂。
譬如千万钧,用一绳持挈。
必有时而败,必有处而绝。
而自决大吴,凡害几郡县。
河既北浸边,诸塘皆受患。
亡胡与逸马,熟为之隔限。
今虽甚盛时,亦防不虞变。
所以议论者,复故道为便。
故道虽已高,可复亦可为。
但恐既复后,其变不可知。
我兵学虽陋,公兵学虽奇。
我说兵之难,公亦莫我违。
河事异于兵,其难堪嘘欷。
智有不可及,力有不可施。
汲黯非不伟,所塞辄复隳。
王遵无奈何,誓死而执圭。
若与唐衢说,号哭垂涕洟。
未说穿故道,未说治故堤。
且说塞河口,所费不可推。
诸所调发者,委积与山齐。
卷埽者如云,进埽者如飞。
下埽名入川,其势忧流移。
上埽名争高,少动即势危。
万人梯急赴,两大鼓急椎。
作号声号令,用转光指麾。
其救护危急,争须臾毫釐。
又闻被灾郡,数路方荐饥。
官私康熙本、宣统本作司无畜聚,民力俱困疲。
朝廷谋已劳,两宫食不怡。
生民仰首望,使者忘寝饥。
为之柰何乎,勿计速与迟。
事虽有坚定,议论在所持。
如一身数疾,必以先后医。
假如移所费,用以业贫民。
偿其所亡失,救其所苦辛。
或贷其田租,或享其终身。
独孤有常饩,使同室相亲。
露尸与暴骸,收敛归诸坟。
精选强明吏,处之使平均。
乡官与胥徒,欺者以重论。
如此庶几乎,可无愁怨人。
下酬更生望,上慰再造仁。
然而论议者,至今犹纷纷。
或复其故道,或因其自然。
公如决于一,勿使众议牵。
在己者有义,在命者以天。
而况行职分,而况本诚忱。
圣朝无不察,知子之赤心。
嗟余何为者,草莽且贱微。
与公本无素,一见即弗遗。
以伯兄处我,以古人相期。
小设犹致说,大事宁无辞。
年且六十一,未作沟中尸。
常恐公礼义,如投诸污泥。
岂欲为迂阔,不得已为诗。
沥吾之肝胆,但恐同儿嬉。
又恐误公事,公千万慎思
如将从近功,即深图便宜。
如必谋久利,唯古人是希。
是询而是度,是访而是咨。
或博物君子,或宿儒老师。
或滨河野叟,或市井年耆。
或愚直夫妇,所言无蔽欺。
或老胥退兵,耳闻而目窥。
或世为水学,可与讲是非。
或博募水工,按地形高卑。
从便道穿渠,稍引河势披。
海既为大壑,汴既分一支。
如关窍疏通,脏腑病可治。
此说如何哉,但恐出于狂。
如何完障塞,如何复诸塘。
观变而待时,亦恐谋不臧。
为复有说者,且须严边防。
如魏尚守边,见称于冯唐
如祭彤(原作同,据明抄本、宣统本改)久任,使匈奴伏藏。
以车制冲突,如卫青武刚
多置强弩手,如李广大黄。
选募如马隆,练卒如高王。
如汉置奔命,使我军势张。
短兵斫马胫,冲车乱其行。
赏不以首级,所以严部分。
大陷刀如墙,可以坚吾阵。
羊叔子以德,郭子仪以信。
光弼河阳,挥旗令直进。
其时诸军势,如决水千仞。
杨素不用车,可汗下马拜。
仅以其身免,号哭而大败。
将帅方略,胜却百万兵。
安边在良将,胜却筑长城。
愿子治水功,有以酬明时。
便领铁林兵,尽衣犀牛皮。
连营环绣帽,大纛随牙旗。
分金赐勇敢,藏书付偏裨
先声义信远,下令霜风驰。
出塞有丰草,近关无马蹄。
穹庐大漠(原作汉,据康熙本改)外,别部黑山西。
伐谋为上策,何用长缨羁。
本朝正明盛,以德服外夷。
使来不受献,南越回山梯。
西闭玉门关,东却高句丽。
四夷无一事,各安巢穴栖。
名将更无功,优诏勒鼎彝。
师旋作鼓吹,军容除虎貔。
银珰致郊劳,翰林严锁扉。
除书纸用麻,省吏身著绯。
公方有所念,山足江之湄。
无心入黄阁,有表辞赤墀。
乞得老来身,浩歌还会稽
白云与绿波,无所不可之。
春风桃花坞,秋色黄菊篱。
篮与酒榼,壶矢兼琴棋。
烹鸡炊黍饭,可倩庞公妻。
岂无会稽老,雪夜同泛溪。
亦有二三子,棹歌相追随。
散尽橐中金,留得身上衣。
有宅是官借,无田可扶犁。
闲吟题寺观,长啸入云霓。
公得我诗后,一梦须先归。
金陵怀古 其二 清 · 徐鼒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汝阴就邸置兵防省吏传呼玺绶郎。
障扇应羞寒士语,斜簪争教相公装。
莲花步蹙屠猪院,秋草心驰射雉场
芳乐钟声敲未已,隔江鼙鼓动襄阳
三省都司元丰崇宁成法手诏宣和二年五月十六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七、《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之三六(第三册第二三四七页)
先帝稽古建官,肇正三省,设给舍都司以赞省务,纲目备举,成宪具奏。
都司蹈袭,寖以旷官,盖缘省吏彊悍,敢肆侵侮,遂为典章。
可自今并遵守元丰崇宁见行成法,应违法事,左右司官勿书,具事因举劾,情重者取旨窜责,宰丞按治。
南宋杂事诗 其六十七 清 · 厉鹗
七言绝句 押齐韵 出处:樊榭山房续集集外诗
平原省吏史梅溪侍从申呈势莫齐。
不道清才工乐府,泉绡织就粉笺题。
省吏元祐四年十一月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五
臣闻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
朝廷屡下省吏之令,诚知所急矣,然未极其要也。
今日之弊,正在官司守执之不一,文书行移之繁复。
今即稍削吏禄,又减吏员,所不动者事也。
事益以夥而来之无穷,人益以少而减之不已。
禄有不足之忧,职怀被减之虑,欲其免茍简因循之患,其可得乎?
必使人人有安固自勉之心,则可以终责其效。
诚能并官而一其守,约事而简文书,官日以修,事日以序,然后吏之禄额可得而损矣。
使其禄无不足之忧,职无茍简之弊,以此示人,群心必服,顾愁怨从何而起哉?
此诚上助圣政之一端也。
〔贴黄〕御史台点检得诸处文字,依旧稽迟,每加催促,多是乞再三展限,方能回报,盖缘官司上下行遣迂枉。
若更减人吏,即更留滞。
就使应副得行,必然不至精详。
向去事转不举,有司必却乞添人,理须应副,如此则纷纭卒难成法,此不可不谨也。
访闻诸处减却人吏已多,文移行遣等事繁冗依旧,如此则人力自是不给,何缘得事不留滞?
伏乞圣慈详酌,早赐指挥
前来四分减一指挥未已,又复有再减指挥,故曹部等人吏往往怀疑茍,不复勉励。
今不务澄事源,徒欲省吏,此建议之人不思之甚也。
乞施行前奏数事奏元祐四年十二月 北宋 · 梁焘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八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三六
臣近论奏事,以方今商旅不行,国家财用匮乏,乞讲求祖宗之法,通商广财。
又以省罢吏员太刻,滞事废职,人情不安,但务茍且,乞先省事省官
如未暇为之,且守四分减一分之法,以期久远之效。
诸已议而未行者,一切罢之。
今以裁减浮费所细碎苛急,甚损国体,集怨于下,有害政事,乞罢所差官宋肇,以其事委户部结绝。
又以举人习经义者少,习诗赋者多,乞更不各取五分,只以入试人数,用解额考校合格之人。
此数事者,臣采之公论,利害灼然,方敢上之朝廷,以补圣政万一。
窃思陛下聪明洞照,中外敬仰,人情事体,无所不知,必以臣言为是。
窃恐大臣各怀私见,以惑圣听,伏望候进呈日,断在必行。
庶使治道清明,人心慰悦。
事非小补,愿留宸念。
〔贴黄〕其裁减浮费所差官宋肇,奔竞小人,不识大体,游历权贵之门,谄媚迎合为事,以此大臣中颇有喜之者。
伏乞速赐指挥罢免,仍不与推恩。
伏望宣谕,其省吏事已著令施行者,已不可改,其见取索到而未曾施行者,乞一切罢去。
王中书劄子(前人)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二四、《漫塘集》卷七
窃以岁华薄晚,物意回春,恭惟某官总运筹簪笔之任,推陈善闭邪之忠,群听具孚,百灵森卫,台候动止万福。
某比因里中赵监盐行附贡一笺,计已呈彻。
不嗣敬又踰月,奎壁之光,下饰万物,昏旦仰瞻。
士大夫平时局于职分,尝抵掌扼腕,怅有怀不申。
中书今以心膂之臣而居喉衿之地,经帷筹幄,机庭宥府,皆得历阶而上,攘袂正言,必不忍唯阿所好,浮湛流俗,使百世之下有所追憾。
某爱莫助之,徒深颂望。
区区之迹,自十月之末拜给假将理之命,即遵谕急事医药。
缘所感疾多用凉药,服饵稍过,几堕鬼录。
亟服温剂,仅可少延,然悴乎其容,羸乎其躯,不复可仕矣。
骨寒命薄,言之于邑
缘假限久满,迫不得已,再以状具述控告,伏望哀怜委曲,借言于化地,明其本心,非敢固为沽激,许令守本官致仕。
或未忍终弃,则且畀一岳祠,实受终始生成之赐。
某本候开岁申禀,以状中所述,非达官岁首所乐闻,故及岁未尽,因里中到选附呈。
或即为属之省吏,或只迤逦,免再紊烦洪造,惟所以命。
太子 唐 · 宁原悌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八
臣闻事有可言者。直臣所以抗议。
忠而见弃者。志士所以太息。
至于竭诚事君。信而获罪。
怀禄辅国。谄于取容。
二者难明。取舍或异。
臣窃为朝廷忧之。伏惟殿下孝敬纯深。
仁明善断。有大功于天下。
元良于社稷。万姓所以拭目。
百寮所以清耳。皆欲王化之兴隆
风俗之革易也。顷年以来。
天纲少紊。小人趋竞。
内难屡起。方当振纲张弦之秋。
委才任士之日。若推心得人。
则万目直举。如托寄非所。
则百度斯废。故王者先择良臣。
复能任使。均明同日月。
无私并天地。功高化洽。
地平天成。又以为官择人者理。
为人择官者乱。理乱之繇。
官人之职也。自二月以来。
敕令授官。吏部注拟。
填塞府寺。满盈台省
其优劳当作别敕放选。或虚名邀功。
或作才侥倖。日以增益。
布列州县。殚竭府库。
侵削黎元。臣诚以为渐不可长也。
昔晋政多门。官以贿进。
刘毅忧其危。傅咸恐其乱。
武帝终而不悟。卒有败官之尤。
十数年閒。亿兆涂炭。
是知古者省吏崇化。不闻多官以致理。
臣以为惩其弊者。归乎任人者也。
故忠臣难进而易退。无党而孤立。
守死善道。执心不移。
乃奸人之所嫉。为国家之所利。
近者姚元之宋璟居献替之职。处铨衡之地。
用节员位。颇立绳纪。
不为权门黩货所拘。而以平心汲引为务。
于时草泽之贤。翘足待用。
天下凛然。复有升平之望也。
臣观二相为人。励已忠肃
直身鲠亮。虽有微疵。
又受黜责。且守正之士。
志节之人。弃瑕录用。
今其时也。昔叔向下狱。
祁奚讼之。犹将宥其十代。
以劝能者。况其身不免乎。
往者易之三思。倾动朝政。
所赖柬之元忠。戮力王室。
社稷殆危。忠臣处朝而获安。
神器将移。贤者竭诚而必复。
岂非忠臣良士力哉。等行事。
无忝今古。夫安必思危。
理则忧乱。明王之诫也。
忠臣处朝。奸邪屏退。
兴邦之道也。易曰。
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殿下诚能舍其无咎。收彼众望。
因主上之馀閒。议朝政之臧否。
使并悔过。令复旧职。
则举善之美。垂于无穷。
滥官之弊。澄清匪日矣。
夜宿公署二首 其一 明 · 吴宽
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匏翁家藏集卷第二十五
翛然斋阁炷香清,省吏循墙巳报更。
案牍顿疏诗易得,床帏初下梦难成。
数茎细草繁霜少,一树枯梨片月明。
春半故园花尽发,主人何处逐浮名。
陈政事十事疏至道三年九月 北宋 · 王济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八、《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九朝编年备要》卷五、《类编皇朝大事记讲义》卷六、《太平治迹统类》卷二九
贤愚,治乱之本也。
大贤则能尽治众务,兼通百职,其次但怀一长、负一奇亦可矣。
愚者不必块然无虑,蚩蚩为民。
盖守小谨者似德,怀怯懦者似恕,容奸恶者似仁,蕴谄谀者似恭,恣倾险者似智,好诋讹者似直,树朋党者似义,肆苛刻者似忠,贪禄位者似勤,若斯之流,虽愚而类贤,用之,则速乱之基也。
官不必备,惟其人。
位以德举,不以序迁。
茍能慎选其人,各守其官,则纪纲必正。
官多则事繁,吏多则民残。
欲事不繁,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
天下所以未格清净者,由官吏多之故也。
为陛下计,宜减分局之官,省监临之数,择百司之吏,选技术之工,去纤巧之匠,停老弱之卒,汰缁黄之流,自然无旷土,无游民,公庭肃而百事举矣。
官多俸薄,不若俸厚而官少。
若尽去冗食。
复其全俸,则二人之俸,可以周一人之用。
衣食既足,廉耻自兴。
今民政之阙者,田税未均,榷酤未宽,土木未停,督敛未平,牧宰未食。
田税不均,则兼并之家私土多而公田少,剥上损下,在于此矣。
榷酤未宽,则民多犯禁而为盗,且山海酒曲之利,皆民所共,今尽夺之,是与民争利,反害之也。
或少宽之,国用未必乏,而民且不犯矣。
土木未停,则民困于力役而国用多费。
且广兴寺观,意将祈祷,曾不知求福在乎修政,又何土木之为!
夫督敛不平,则民受刻削而刑禁滥施。
簿书舛谬,遂至偿纳,或父祖所负延及子孙,或本非主守而均于干系,或不自侵欺而类于失陷。
弥年累岁,箠楚日加,无益于官,徒伤于众。
夫牧宰不良,则民受弊而政不行。
盖贪猥者货贿公行,残暴者刑罚不节,执滞者通变莫适,怯懦者狡吏肆毒。
铨选之门,徒有其名,莫责其实。
有殿者虽加厚罚,有最者莫见明扬,或骤遇宽恩,则不限其功过,靡逢举荐,则终困于徒劳。
贡举不严,则权势争前,而孤寒难进。
必欲均之,莫若令皇朝三品及见任文武升朝官子孙、弟侄,荐名于两监,而未升朝官子弟及白屋之士,荐名于州郡,然后升于礼部,第其可否,亦两分之。
若然,则权势异途,孤寒自进矣。
宰相不当关决细务奏元祐元年七月 北宋 · 上官均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三、《国朝诸臣奏议》卷四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三九、《右编》卷八
臣闻朝廷设官分职,所以治事。
位有高卑,则事有烦简;
事有烦简,则心有劳逸。
位尊者宜逸,不逸则不足以谋天下之大务;
位卑者宜劳,不劳则不足以理天下之庶事。
宰相之职,弼谐人主,运旋枢极,其视百官,位尊任重,天下之事,无所不总。
然而所该者众,则力有不逮;
致详于小,则大有不及。
此势之必然也。
汉陈平丞相文帝问以决狱、钱谷之数,陈平以为当责廷尉内史
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其职,此可谓知宰相职任矣。
唐太宗尝谓房乔曰:「公为仆射,助朕广耳目、访贤才。
比闻阅视讼牒日数百,岂暇求人哉」?
乃敕细务属左右丞,大事关仆射
言宰相不当亲细务也。
臣窃见比年左右仆射每至都省阅视诉牒,多及百馀,少不下三五十,又省吏呈禀文书与夫常行细事,不知其几。
方陛下临御之初,讲修百度,左右大臣所宜虚心尽谋,董正纲纪,以副陛下求治之意。
今则视听分于诉牒,智虑劳于细务,臣窃恐政教之大要、生民之大利病、人才之能否、禦戎之操术,系天下之安危治乱者,有不暇深思而详讲,将有偏弊不举之处。
臣窃为陛下惜之。
今之左右二丞与夫六曹尚书,其于谋主体,断国论,分领列部,委寄选任,不为不重。
臣欲乞以省中事务类分轻重,某事为关尚书,某事为关二丞,某事为关仆射
尚书可以览决者,不必关二丞
二丞可以决者,不必关仆射
如是则位愈高者任愈大,任愈大者事愈简,事愈简者心愈逸。
事简心逸,则天下之大务得以熟虑而详究,长策远驭,建万世之基业。
较省览诉牒、劳心细务,利之小大,固相远矣。
赵德老总领彦逾劄子(四 淳熙十三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书稿》卷九
某辱九月二十七日诲答,不胜感慰。
比闻按行良劳,适值武昌火灾异常,又烦回辕措画。
奏劄已取旨行下。
新守既得桩积米,莫可以少助赈恤否?
招军事郭帅欲收正额效用,庶几应募者多,然其费极夥,与民力相妨,亦尝再下商议,未报也。
来谕谆勤,足见职思其忧。
兵虽统于帅,而招则不专在焉。
前后议论汹汹,皆谓在军不免陪帖,在百姓则又被害。
所以向来分下诸州,诸州又皆苦之。
惟不惜费,就使所措置,犹是下策,盖充军则要情愿,若有利则彼必来,苟须鼓合诱引,纵时下乐从,终归于逃窜而已,更望与郭帅细评垂报。
飞虎请给,湖南诸州煎熬已极,岂容添此一项?
其出于户部无疑
版曹已自无说,但省吏未必体国。
近见科拨来年岁计,颇多画饼,将来须费申请也。
人皆云飞虎当并入江陵,殊不思湖南岁有猺人强盗,自得此项军兵,先声足以弹压,是为曲突徙薪计,兹固可以默喻矣。
鄂州书极荷介念,他需续布。
求致仕第一表990年1月2日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某言:臣闻知进知退,贤达之格言;
有始有终,君臣之大义。
将染乞骸之疏,犹驰就日之魂,冀仁主之悯嗟,遂老臣之休退中谢。)
伏念臣比乏宏材,且非世胄。
邓仲华之素望,不过功曹
岑文本之初心,止于县
偶以遭逢景运,攀附先皇,擢自宾从,骤居相辅。
捐躯誓命,不后他人;
任重才轻,终无成绩。
洎盟津之出将,遇代邸之兴王,骏奔北阙之前,备位东宫之列。
臣此际已能知止,便誓终焉。
岂期陛下轸念青毡,重升黄阁,但奉文明之教令,曾无启沃之谋猷。
迩后陛下察以兢持,均其劳逸,连镇襄邓,暂远唐虞。
节旄久窃于宠荣,寒暑渐成于衰飒。
前岁幸遇陛下躬事上帝,亲耕千亩之田;
老臣位忝诸侯,合预五推之礼。
请朝天阙,寻奉帝俞,得伸助祭之诚,实有分司之望。
陛下过私天眷,复列上台,既责重以位高,果积忧而成病。
今春始于微恙,遂至沉痾。
陛下终赐哀怜,多方治疗,痊平未几,步履犹艰。
自兹特免常朝,仍司大政,无一言以裨圣听,无一拜以觐天颜。
中书省吏扶行,羞看朝士
归私第则鸣驺前导,耻见都人。
已为废疾之身,曷称具瞻之地?
近因岁暮,转觉形羸。
虽云告假之中,仍列钧台之上,存问频劳于圣虑,优容实玷于公朝。
宰臣一月之俸金,乃下位数年之禄食。
君恩虽厚,斁有国之彝伦;
内府虽丰,耗生灵之膏血。
茍不思止,但冒宠光,岂惟辜负圣知,直恐招延鬼瞰。
伏望陛下听其告老,惠以归全,庶于瞑目之前,少遂安身之计,示君恩之有卒,使贤路之无妨。
必也辞荣,许归西洛
幸而未死,获见东封。
免令就木之年,更取《伐檀》之刺。
尚虑陛下过存念旧,便断来章,虽犯严诛,当期必遂。
限以尚艰步武,不获躬拜朝堂,谨遣次男六宅使承煦诣东上閤门拜表陈乞以闻(《小畜集》卷二三。)
今春:按赵普求致仕及让西京留守诸表均上于淳化元年春,《让西京留守第二表》(见后)云:「臣去年春季,即染沉疴,今年正初,方求致仕」。
赵普上年已染疾,疑此处「今」乃「去」之误。
掖垣类稿序1172年4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一、《掖垣类稿》卷首、《爱日精庐藏书续志》卷四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溧水区
国朝知制诰外制,是谓从官,必召试中书而后除,不试号为异礼
夫仕而至此,非台省英俊则中外扬历之人,谁不知其能文?
所以试者,观其敏也。
政事堂本在禁中,宰执朝退,房吏得除目,以词头授词臣具草,录黄付吏部,诰院书印如式,乃进御,下閤门给焉。
其付授经由皆有时刻,不容少缓。
欧阳文忠公外制序》云:「除目每下,率不一二时,已迫丞相出,不得专思虑,工文字」。
刘原父立马一挥,皇子公主九制数千言,非自誇其敏赡,吏偶稽违,势使然耳。
元丰以前,官号三字,寓直舍人院
官制行,知制诰衔归翰苑,正曰中书舍人,实涖中书后省
资浅则曰直舍人院,或先摄后除。
初轮日草词,继分六押,随房书黄,命令有不当者缴奏,此定制也。
南渡草创,三省在皇城门外,六押仅除三员,又多兼摄,召试故事亦废。
除目出,则先给信劄付其人。
所谓词命,急者数日,缓或累月。
绍兴壬午秋必大起居郎被旨兼摄,旧积词头颇多,在职才踰半年,而草二百九十六制。
寻忤贵近,得请奉祠
后十年乾道壬辰,再以礼部侍郎兼权。
一月,又坐论事丐免,随以他罪去国,仅得二十三首。
尝考韩退之元和九年冬考功郎中知制诰十一年春中书舍人右庶子,在职首尾三年。
今外集只存《崔群户部侍郎》一制,初云:「地官之职,邦教是先」。
末云:「选贤举能,于今推重;
择才经赋,自古尤难」。
凡命版曹,何尝不主理财?
退之先及邦教,而以「经赋」二字终之,可谓深合经旨,惜乎不如常、杨、元、白制草之盛传也。
虽然,古今史官例于词命加以笔削。
观《顺宗实录》制册温纯典雅,殆轶秦汉,不类当时之文,其经退之润色,尚复何疑?
是固专车一节也。
必大初摄时止行下三房文书,恨不能述训戒于除授之间。
后方掌吏房左选,草《沈夏户部侍郎制》,首云:「舜命司徒,在亲百姓」。
末云:「俾予既庶之人,驯致无疆之说」。
盖欲师法退之之万一,则又日浅而罢。
省吏录本来献,乃序藏之。
是岁四月朝散郎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赐紫金鱼袋周必大序。
颍滨遗老传上崇宁五年九月1099年闰9月8日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栾城后集》卷一二、《名臣碑传琬琰集》下集卷一一、《永乐大典》卷二三九八 创作地点: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
颍滨遗老姓苏氏名辙字子由
父曰眉山先生,隐居不出,老而以文名天下,天下所谓老苏者也。
欧阳文忠公以文章独步当世,见先生而叹曰:「予阅文士多矣,独喜尹师鲁、石守道,然意常有所未足。
今见君之文,予意足矣」!
先生既不用于世,有子轼、辙,以所学授之曰:「是庶几能明吾学者」。
母成国太夫人程氏,亦好读书,明识过人,志节凛然。
每语其家人:「二子必不负吾志」。
年十九举进士,释褐。
二十三举直言,仁宗亲策之于廷。
时上春秋高,始倦于勤。
因所问,极言得失,曰:「陛下即位三十馀年矣,平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
无忧于此乎?
臣伏读制策,陛下既有忧惧之言矣,然臣愚不敏,窃意陛下有其言矣,未有其实也。
往者宝元庆历之间,西羌作难,陛下昼不安坐,夜不安席。
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如周文王
然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二十年矣。
古之圣人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
夫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
今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
臣以为忧乐之节易矣!
臣疏远小臣,闻之道路,不知信否。
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优笑无度。
坐朝不闻咨谟,便殿无所顾问。
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女宠之害,陛下亦知之矣。
久而不止,百蠹将由之而出。
内则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
外则私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
陛下无谓好色于内不害外事也。
今海内穷困,生民愁苦,而宫中好赐不为限极;
所欲则给,不问有无。
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
国家内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北狄、西戎之奉,陛下又自为一阱,以耗其遗馀。
臣恐陛下以此得谤,而民心不归也」。
策入,自谓必见黜,然考官司马君实第以三等。
范景仁难之,蔡君谟曰:「吾三司使也,司会之言,吾愧之而不敢怨」。
胡武平以为不逊,力请黜之。
上不许,曰:「以直言召入,而以直弃之,天下谓我何」?
宰相不得已,寘之下第,除商州军事推官
知制诰王介甫意其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词。
宰相韩魏公哂曰:「此人策语,谓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德、郝处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
知制诰沈文通亦考官也,知其不然,故文通当制,有爱君之言。
谏官杨乐道见上曰:「苏辙,臣所荐也。
陛下赦其狂直而收之,盛德之事也,乞宣付史馆」。
上悦从之。
是时先君被命修礼书,而兄子瞻签书凤翔判官,傍无侍子,乃奏乞养亲三年。
子瞻解还,始求为大名推官
逾年,先君捐馆舍。
及除丧,神宗嗣位,既三年矣,求治甚急。
以书言事,即日召对延和殿。
王介甫新得幸,以执政三司条例,上以为之属,不敢辞。
介甫急于财利而不知本,吕惠卿为之谋主,议事多牾。
一日,介甫出一卷书,曰:「此青苗法也,诸君熟议之,有不便以告,勿疑」。
他日,告之曰:「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之困,非为利也。
然出纳之际,吏缘为奸,虽有法不能禁。
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非理费用,及其纳钱,富民不免违限。
如此则鞭箠必用,州县事不胜烦矣!
唐刘晏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
有尤之者,曰:『使民侥倖得钱,非国之福;
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便。
吾虽未尝假贷,而四方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
有贱必籴,有贵必粜。
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安用贷为』?
晏之所言,则汉常平法耳。
今此法见在而患不修,公诚有意于民,举而行之,刘晏之功可立俟也」。
介甫曰:「君言有理,当徐议行之。
后有异论,幸勿相外也」。
自此逾月不言青苗。
河北转运判官王广廉召议事,广廉尝奏乞度僧牒数千道为本钱,行陕西漕司,私行青苗法,春散秋敛,与介甫意合,即请而施之河北
自此青苗法遂行于四方。
初,陈阳叔以枢密副使介甫共事,二人操术不同,介甫所唱,阳叔不深和也。
既召谢卿材、侯叔献、陈知俭、王广廉、王子韶、程颢、庐秉、王汝翼等八人,欲遣之四方,搜访遗利。
中外传笑,知所遣必生事迎合,然莫敢言者。
求见阳叔,阳叔逆问:「君独来见,何也」?
对曰:「有疑,欲问公耳。
近日召八人者欲遣往诸路,不审公既知利害所在,事有名件,而使往案实之耶;
其亦未知其实,漫遣出外,网捕诸事也」?
阳叔曰:「君意谓如何」?
对曰:「昔嘉祐末,遣使宽恤诸路,事无所指,行者各务生事。
既还奏,例多难行,为天下笑。
今何以异此」?
阳叔曰:「吾昔奉敕看详宽恤等事,如范尧夫辈所请多中理」。
对曰:「今所遣如尧夫者有几」?
阳叔曰:「所遣果贤,将不肯行,君无过忧」。
对曰:「公诚知遣使之不便,而恃遣者之不行,何如」?
阳叔曰:「君姑退,得徐思之」。
后数日,阳叔召属官于密院,言曰:「上即位之初,命天下监司具本路利害以闻,至今未上。
今当遣使,宜得此以议。
可草一劄子,乞催之」。
惠卿觉非其党中意,不乐,漫具草,无益也。
知力不能救,以书抵介甫、阳叔,指陈其决不可者,且请补外,介甫大怒,将见加以罪。
阳叔止之,奏除河南推官
张文定淮阳,以学官见辟,从之三年,授齐州掌书记
复三年,改著作佐郎,复从文定签书南京判官
居二年,子瞻以诗得罪,从坐,谪监筠州盐酒税,五年不得调。
平生好读《诗》、《春秋》,病先儒多失其旨,欲更为之传。
《老子》书与佛法大类,而世不知,亦欲为之注。
司马迁作《史记》,记五帝三代,不务推本《诗》、《书》、《春秋》,而以世俗杂说乱之,记战国事多断缺不完,欲更为古史。
功未及究,移知歙绩溪,始至而奉神宗遗制。
居半年,除秘书省校书郎
明年,至京师,除右司谏。
宣仁后临朝,用司马君实、吕晦叔等,欲革弊事。
旧相蔡确、韩缜、枢密使章惇皆在位,窥伺得失,中外忧之。
言曰:「先帝临御仅二十年,厉精政事,变更法度,将以力致太平,追复三代。
是以擢任臣庶,多自小臣致位公相
用人之速,近世无与比者。
究观圣意,本欲求贤自助,以利安生民,为社稷长久之计。
岂欲使左右大臣媮合茍容,出入唯唯,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窃取利禄以养妻子而已哉?
然自法行以来,民力凋弊,海内愁怨。
先帝晚年寝疾弥留,照知前事之失,亲发德音,将洗心自新,以合天意,而此志不遂,奄弃万国。
天下闻之,知前日弊事,皆先帝之所欲改,思慕圣德,继之以泣。
是以皇帝践祚,圣母临政,奉承遗旨,罢导洛,废市易,损青苗,止助役,宽保甲,免买马,放城池之役,复茶、盐、铁之旧,黜吴居厚、吕孝廉、宋用臣、贾青、王子京、张诚一、吕嘉问、蹇周辅等。
命令所至,细民鼓舞相贺。
臣愚不知朝廷以为凡此谁之罪也?
上则大臣蔽塞聪明,逢君之恶;
下则小臣贪冒荣利,奔竞无耻。
二者均皆有罪,则大臣以任重责重,小臣以任轻责轻,虽三尺童子所共知也。
今朝廷既已罢黜小臣,至于大臣,则因而任之,将复使燮和阴阳,陶冶民物,臣窃惑矣。
窃惟朝廷之意,将以体貌大臣,待其愧耻自去,以全国体。
自山陵以后,犹偃然在职,不肯引咎辞位以谢天下。
谨案等受恩最深,任事最久,据位最尊,获罪最重,而有腼面目,曾不知愧。
等诚以昔之所行为是耶,则今日安得不争?
以昔之所行为非耶,则昔日安得不言?
穷究其心,所以安而不去者,盖以为是皆先帝所为,而非吾过也。
夫为大臣,忘君徇己,不以身任罪戾,而归咎先帝,不忠不孝,宁有过此?
臣窃不忍千载之后书之简策,大臣既自处无过之地,则先帝独被恶名,此臣所以痛心疾首,当食不饱,至于涕泗之横流也。
陛下何不正其罪名,上以为先帝分谤,下以慰臣子之意。
今独以法绳治小臣,而置等,大则无以显扬圣考之遗意,小则无以安反侧之心。
故臣窃谓大臣诚退,则小臣非建议造事之人,可一切不治,使得革面从君,竭力自效,以洗前恶。
伏乞出臣此章,宣示等,使自处进退之分,臣虽万死不恨也」。
三人竟皆逐去,然卒不以其前后反覆归咎先帝罪之,世以为恨。
吕惠卿始谄事介甫,倡行虐政,以害天下。
其后势钧力抗,则倾陷介甫,甚于仇雠,世尤恶之。
惠卿自知罪大,乞宫观自便,不预贬窜。
具疏其奸,请加深谴。
乃以散官安置建州,天下韪之。
司马君实既以清德雅望专任朝政,然其为人不达吏事。
知雇役之害,欲复行差役,不知差雇之弊其实相半
讲之未详,而欲一旦复之,民始闻而喜,徐而疑惧,君实不信也。
王介甫以其私说为《诗》、《书》、《新义》,以考试天下士,学者病之。
君实改为新格,而势亦难行。
方议未定,言:「自罢差役,至今仅二十年,吏民皆未习惯。
况役法关涉众事,根牙磐错,行之徐缓,乃得审详。
若不穷究首尾,匆遽便行,恐既行之后,别生诸弊。
今州县役钱,例有积年宽剩,大约足支数年。
若且依旧雇役,尽今年而止,催督有司审议差役,趁今成法,来年役使乡户。
但使既行之后,无复人言,则进退皆便」。
又言:「进士来年秋试,日月无几,而议不时决,传闻四方,不免惶惑。
诗赋虽号小技,而比次声律,用功不浅。
至于治经,诵读讲解,尤不可轻易,要之来年皆未可施行。
欲乞先降指挥来年科场一切如旧;
惟经义兼取注疏及诸家议论,或出己见,不专用王氏学,仍罢律义。
令天下举人知有定论,一意为学,以待选试。
然后徐议元祐五年以后科举格式,未为晚也」。
众皆以为便,而君实始不悦矣。
是岁上将亲飨明堂,言曰:「三代常祀:一岁九祭天,再祭地,皆天子亲之。
故于其祭也,或祭昊天,或祭五天,或独祭一天,或祭皇地祇,或祭神州地祇,要于一岁而亲祀必遍。
降及近世,岁之常祀,皆有司摄事,三岁而后一亲祀。
亲祀之疏数,古今之变相远如此。
然则其礼之不同,盖亦其势然也。
谨按国朝旧典:冬至圜丘,必兼飨天地,从祀百神。
若其有故,不祀圜丘,别行他礼,或大雩于南郊,或大飨于明堂,或恭谢于大庆,皆用圜丘礼乐神位,其意以为皇帝不可以三年而不亲祀天地百神故也。
臣窃见皇祐明堂遵用此法,最为得礼。
自皇祐以后,凡祀明堂,或用郑氏说,独祀五天帝,或用王氏说,独祀昊天上帝。
虽于古学各有援据,而考之国朝之旧,则为失当。
盖儒者泥古而不知今,以天子每岁遍祀之仪,而议皇帝三年亲祀之礼,是以若此其疏也。
今者皇帝陛下对越天命,逾年即位,将以九月有事于明堂,义当并见天地,遍礼百神,躬荐诚心,以格灵贶。
臣恐有司不达礼意,以古非今,执王、郑偏说以乱本朝大典。
夫礼沿人情,人情所安,天意必顺。
今皇帝陛下始亲祠事,而天地百神无不咸秩,岂不俯合人情、仰符天意?
臣愚欲乞明诏礼官今秋明堂用皇祐明堂典礼,庶几精诚陟降,溥及上下」。
时大臣多牵于旧学,不达时变。
奏入,不报。
以为周礼一岁遍祭天地,皆人主亲行,故郊丘有南北,礼乐有同异。
汉、唐以来,礼文日盛,费用日广,事与古异,故一岁遍祀不可复行。
唐明皇天宝初,始定三岁一亲郊,于致斋之日,先享太清宫,次享太庙,然后合祭天地,从祀百神。
所以然者,盖谓三年一次大礼,若又不遍,则于人情有所不安。
至于遍祭之礼,已自差官摄事,未尝少废。
此近世变礼,非复三代之旧,而议者欲以三代遗文参乱其间,失之远矣!
至七年,上将亲郊,备位政府,乃与诸公共伸前议,合祭天地,识者以为当。
初,神宗以夏国内乱,用兵攻讨。
熙河路增置兰州,于延安路增置安疆、米脂等五寨。
至此,夏国虽屡遣使,而未职贡。
二年,夏始来贺登极,使还未出境,又遣使入界。
朝廷知其有请地之意,然大臣议弃守未决。
言曰:「顷者,西人虽至,而疆埸之事初不自言。
度其狡心,盖知朝廷厌兵,然不请,欲使此议发自朝廷,得以为重。
朝廷深觉其意,忍而不予,情得势穷,始来请命。
今若又不许,使其来使徒手而归,一失此机,必为后悔。
彼若点集兵马,屯聚境上。
许之则畏兵而予,不复为恩;
不予则边衅一开,祸难无已。
间不容发,正在此时,不可失也。
今议者不深究利害,妄立坚守之议,苟避弃地之名,不度民力,不为国计,其意止欲私己自便,非社稷之计也。
臣又闻议者或谓弃守皆不免用兵,弃则用兵必迟,守则用兵必速,迟速之间,利害不远,若遂以地予之,恐非得计。
臣闻圣人应变之机,正在迟速之际,但使事变稍缓,则吾得算已多。
昔汉文、景之世,吴王濞内怀不轨,称病不朝,积财养兵,谋乱天下。
文帝专务含养,置而不问,加赐几杖,恩礼日隆。
虽包藏祸心,而仁泽浸渍,终不能发。
景帝晁错之谋,欲因其有罪,削其郡县。
以为削之亦反,不削亦反;
削之则反疾而祸小,不削则反迟而祸大。
削书一下,七国尽反。
至使景帝发天下兵,遣三十六将,仅而破之。
议者若不计利害之浅深,较祸福之轻重,则文帝隐忍不决,近于柔仁;
景帝刚断必行,近于强毅。
然而如文帝之计,祸发既迟,可以徐为备禦
稍经岁月,变故自生;
以渐制之,势无不可。
景帝之计,祸发既速,未及旋踵,已至交兵;
锋刃既接,胜负难保;
社稷之命,决于一日。
虽食晁错之肉,何益于事?
今者欲弃之策与文帝同,而欲守之计与景帝类,臣乞宣喻执政,欲弃者理直而祸缓,欲守者理曲而祸速。
曲直迟速,孰为利害?
况今日之事,主上妙年,母后听断,将帅吏士,恩情未接,兵交之日,谁使效命?
若其羽书沓至,胜负纷然,临机决断,谁任其责?
惟乞圣心以此反覆思虑,早赐裁断,无使西戎别致猖狂,弃守之议皆不得其便」。
于是朝廷许还五寨,夏人遂服。
起居郎,为中书舍人
时朝廷起文潞公于既老,以太师平章军国重事
初,元丰中河决大吴,先帝知故道不可复还,因导之北流,水性已顺,惟河道未深,堤防未立,岁有决隘之患,本非深害也。
至此,诸公皆未究悉河事,而潞公欲以河为重事中书侍郎吕微仲枢密副使安厚卿从而和之。
始谓河西北流入泊淀,久必淤浅,异日或从北界入海,则河朔无以禦狄。
故三人力主回河之计,诸公莫能夺。
吕晦叔时为中书相间见问曰:「公自视智勇孰与先帝?
势力隆重能鼓舞天下孰与先帝」?
晦叔惊曰:「君何言欤」?
对曰:「河决而北,自先帝不能回,而诸公欲回之,是自谓智勇势力过先也。
且河决自元丰,导之北流亦自元丰,是非得失今日无所预。
诸公不因其旧而修其未完,乃欲取而回之,其为力也难,而其为责也重矣」!
晦叔唯唯,曰:「当与诸公筹之」。
既而回河之议纷纷而起,晦叔亦以病没。
户部侍郎,尝因转对,言曰:「财赋之原,出于四方,而委于中都
故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其次藏之州郡。
州郡有馀,则转运司常足;
转运司既足,则户部不困。
唐制:天下赋税,其一上供,其一送使,其一留州。
比之于今,上供之数可谓少矣。
然每有缓急,王命一出,舟车相衔,大事以济。
祖宗以来,法制虽殊,而诸道畜藏之计,犹极丰厚。
是以敛散及时,纵舍由己,利柄所在,所为必成。
自熙宁以来,言利之臣不知本末之术,欲求富国,而先困转运司
转运司既困,则上供不继;
上供不继,而户部亦惫矣。
两司既困,故内帑别藏虽积如丘山,而委为朽壤,无益于算。
故臣愿举近岁朝廷无名封桩之物,归之转运司
盖禁军阙额与差出衣粮,清汴水脚与外江纲船之类,一经擘画,例皆封桩。
夫阙额禁军,寻当以例物招置,而出军衣粮,罢此给彼,初无封桩之理。
至于清汴水脚虽减于旧,而洛口费用,实倍于前。
外江纲船虽不打造,而雇船运粮,其费特甚。
重复刻剥,何以能堪?
故臣谓诸如此比,当一切罢去。
况祖宗故事,未尝有此。
但有司固执近事,不肯除去。
惟陛下断而与之,则转运司利柄稍复,而户部亦有赖矣」。
朝廷重违近制,卒不能改。
寻又言:「臣谨以祖宗故事考今日本部所行,体例不同,利害相远,恐合随事措置,以塞弊原。
谨昧死具三弊以闻:其一曰分河渠案以为都水监,其二曰分胄案以为军器监,其三曰分修造案以为将作监
三监皆隶工部,则本部所专,其馀无几,出纳损益,制在他司。
顷者,司马光秉政,知其为害,尝使本部收揽诸司利权。
当时所收,不得其要,至今三案犹为他司所擅,深可惜也。
祖宗参酌古今之宜,建立三司,所领天下事几至大半,权任之重,非他司比。
推原其意,非以私三司也。
事权分则财利散,虽欲求富,其道无由。
盖国之有财,犹人之有饮食。
饮食之道,当使口司出纳,而腹制多寡,然后分布气血,以养百骸。
耳目得之以为明,手足赖之以为力。
若不专任口腹,而使手足耳目得分治之,则虽欲求一饱不可得矣,而况于安且寿乎!
户部之在朝廷,犹口腹也,而使他司分治其事,何以异此?
自数十年以来,群臣不明祖宗之意,每因一事不举,辄以三司旧职分建他司。
利权一分,用财无艺。
他司以办事为效,则不恤财之有无;
户部以给财为功,则不问事之当否。
彼此各营一职,其势不复相知。
虽使户部得才智之臣,终亦无益。
能否同病,府库卒空。
今不早救,后患必甚。
嘉祐中京师频岁大水,大臣始取河渠案置都水监
置监以来,比之旧案,所补何事?
而大不便者,河北外监丞侵夺转运司职事。
转运司之领河事也,郡之诸埽,埽之吏兵、储蓄,无事则分,有事则合。
水之所向,诸埽趋之,吏兵得以并功,储蓄得以并用。
故事作之日,无暴敛伤财之患;
事定之后,徐补其阙,两无所妨。
自有监丞,据法责成,缓急之际,诸埽不相为用,而转运司不胜其弊矣。
工部都水监户部之害一也。
先帝一新官制,并建六曹,随曹付事。
三司故事,多隶工曹,名虽近正,而实非利。
昔胄案所掌,今内为军器监而上隶工部,外为都作院而上隶提刑司
欲有兴作,户部不得与议。
访闻河北道近岁为羊浑脱动以千计。
浑脱之用,必军行乏水,过渡无船,然后须之。
而其为物,稍经岁月,必至蠹败。
朝廷无出兵之计,而有司营职,不顾利害,至使公私应副,亏财害物。
若专在转运司,必不至此。
工部都作院户部之害二也。
修造案掌百工之事,事有缓急,物有利害,皆得专之。
工部以办职为事,则缓急利害谁当议之?
朝廷近以箔场竹箔积久损烂,创令出卖,上下皆以为当。
指挥未几,复以诸处营造岁有料制,遂令般运堆积,以破出卖之计。
臣不知将作见工几何,一岁所用几何,取此积彼,未用之间,有无损败,而遂为此计。
本部虽知不便,而以工部之事,不敢复言。
工部将作监户部之害三也。
凡事之类此者多矣,臣不能遍举也。
故愿明诏有司,罢外水监丞,举河北河事及诸路都作院皆归转运司
至于都水军器、将作三监皆兼隶户部,使定其事之可否,裁其费之多少。
工部任其功之良苦,程其作之迟速。
茍可否多少在户部,则伤财害民,户部无所逃其责矣;
茍良苦迟速在工部,则败事乏用,工部无所辞其谴矣。
利出于一,而后天下贫富可责之户部矣」。
朝廷以为然,从之,惟都水监仍旧。
自为中书舍人,与范子功、刘贡父同详定六曹条例。
子功吏部
元丰所定吏额,主者苟悦群吏,比旧额几数倍。
朝廷患之,命量事裁减,已再上再却矣。
子功奉使兼领其事。
吏有白中孚者,进曰:「吏额不难定也。
昔之流内铨,今侍郎左选也。
事之烦剧,莫过此矣。
昔铨吏止十数,而今左选吏至数十。
事不加旧而用吏至数倍,何也?
昔无重法重禄,吏通赇赂,则不欲人多以分所得。
今行重法给重禄,赇赂比旧为少,则不忌人多,而幸于少事,此吏额多少之大情也。
旧法:日生事以难易分七等,重者至一分,轻者至一釐以下,积若干分而为一人。
今若取逐司两月事,定其分数,则吏额多少之限无所逃矣」。
以其言遍问属官,皆莫应。
李之仪对曰:「是诚可为也」。
即与之仪议之曰:「此群吏身计所系也。
若以分数为人数,必大有所损,将大致纷诉,虽朝廷亦将不能守」。
乃具以白宰执,请据实立额,俟吏之年满转出,或事故死亡者勿补,及额而止,不过十年,羡额当尽。
功虽稍缓,而见吏知非身患,不复怨矣。
诸公以为然,遂申尚书省,取诸司两月生事。
诸司吏皆疑惧,莫肯供。
再申,乞榜诸司,使知所立额,俟它日见阙不补,非法行之日即有减损也。
榜出,文字即具。
至是成书,以申三省。
左仆射吕微仲大喜,欲攘以为己功。
以问三省吏,皆莫晓。
诸司吏任永寿者,颇知其意。
微仲悦之,于尚书省创吏额房,使永寿与三省吏数人典之。
小人无远虑而急于功利,即背前约,以立额日裁损吏员,复以好恶改易诸吏局次(凡近下吏人,恶为上名所压者,即为拨出上名于他司;闲慢司分欲入要地者,即自寺监拨入省曹之类是也。)
凡奏上行下,皆微仲专之,不复经三省。
法出,中外汹汹,微仲既为御史所攻,永寿亦以恣横赃污,以徒罪刺配。
久之,微仲知众不伏,乃使左右司再加详定,略依本议行下。
子瞻翰林学士出知馀杭,朝廷即命代为学士
寻又兼权吏部尚书
未几奉使契丹
虏以其侍读学士师儒馆伴。
师儒稍读书,能道先君及子瞻所为文,曰:「恨未见公全集」。
然亦能诵《服伏苓赋》等,虏中类相爱者。
翟忠惠家传绍兴十一年十一月 宋末元初 · 翟耆年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四八、《忠惠集》附录
公翟氏,名汝文字公巽润之丹阳人
翟受姓于周,有封国曰翟桓,世居北地,后为晋所灭,徙于西河
周景王时,翟偻新居宋,宋元公无信,大夫华氏谋弑元公,国人与华氏作乱,偻新战败华氏,脱甲于公所而归。
璜佐魏文侯,以得士显名诸侯。
汉高祖总帅群雄,剪灭项氏,即帝位,盱以功封衍简侯
文帝时廷尉下邽太史公所谓自书其门者。
牧、况父子,并以《易》传世。
方进以儒术饰吏事,号通明相
东郡太守义举兵谋复汉室,为王莽所杀。
酺以道术政事高第第一,拜尚书
超,山阳太守,齐名李膺、陈蕃,号八极
坐没入中常侍侯览财产髡钳输作,后同死诏狱。
高士汤与其子庄隐居寻阳,五徵不起。
永嘉盗贼闻汤名德,皆不敢犯,乡里赖之。
孙矫、曾孙法赐,世有隐行。
世言率左右羽林兵讨武氏,期迎复中宗
长孙弭贼薛仁杲之乱,泾州赖安。
良佐宋州刺史,璋虢州刺史
自周迄国朝,代有显人,明德伟烈,踵武相望。
廷尉刺史,子孙散居陕、虢、颍、洛之间,翟氏之胄,始分南北,居陕虢者曰北翟,而居吴越前楚者号南翟氏。
公之宗自高士以来,世居寻阳
五代秦宗权之党刘建封陷长沙,公五世祖避乱迁润之丹阳,以孙权常射虎丹阳之庱亭,又自别曰庱亭之翟。
始祖显,越州山阴宰。
高祖玭,故汝州太守,非礼不动,与人交必以身下之,汝、颍间所谓翟古人者。
曾祖涛,知苏州长洲县赠太子少保,通三《传》,专于礼乐,一时之硕儒好礼者推之。
祖从,故扬州通判,赠太子少傅
父思,故秘书监,知应天府,赠少师
公年十四举进士,试《孔子集大成论》,词旨赡博,老儒不过也。
以书谒南丰曾巩子固子固立言窥制作之奥,负大名,简宾客于造语,少印可,喟然曰:「吾道不坠,繄子是赖」。
及请退,三留更仆,徒御改观,士林传耀。
既登第,十年不仕,曰:「亲老,可远乎哉」?
崇宁壬午,先少师捐馆,公庐墓三年,还舍,毁瘠不胜衣。
除丧,干禄京师,大臣一见奇之,曰:「王佐材也」!
议礼局编修官,荐于徽宗
帝召对,谓蔡京曰:「翟某器识深远,议论通明,可储东观」。
秘书郎
公父子踵武蓬山,缙绅荣之。
馆中谋白宰府,请议登封以彰洪烈,公言:「治清净,柳宗元犹知封禅之非。
今不劝上三代礼乐以文至治,而启上师秦汉之侈心,惧王通之讥也」。
白简论公诋忽治功,讥侮盛典,责监宿州税。
大观丁亥,除著作郎
公九流七略靡不该贯,率语成章,事以类举。
一日,馆中群集,问植柏于墓义。
公言:「任昉云地中有兽名弗述,好食亡者脑,铜铁击之不死,插其脑即毙,前汉黄肠题凑,盖以禦之。
汉制:主第树柏中庭,取松柏之茂也」。
明年秋,迁左史
渊圣皇帝出就外傅,择一时人物为官僚,首命公劝讲储宫
,诏试词掖
徽宗皇帝务述熙、丰政事,士夫学宗王氏,以通经为要,史学无介意者。
言官媢公负材骤进,论公少从苏轼、黄庭坚游,学术不正,不可当内史赞书之任,除显谟阁待制、知襄州
未行,再论,降直龙图阁、知齐州
郡圃旧引舜泉为流水周台榭,前政贪墨无艺,淤之,植泽泻私己。
公命导泉如初。
或谓使君有拔葵之风,公曰:「郡圃与民皆乐者,而渎利自污,惧民之弗率也」。
未几,言章再论,落职知唐州
谢章自辨,言者挟忿,肆攻不已,罢郡符祠禄
政和壬辰秋,复职知陈州
明年春正月,诏还西掖
公以天子修明礼乐,比隆三代,王言非深厚尔雅不足行远,乃师盘诰以敷辞令,震耀中外,明并日月,四方传诵,咨嗟太息。
,除修哲宗皇帝国史,提举京常平
范慎奏:「陛下执大象以抚域中,天人和同,幽明感格,奠九鼎,作晟乐,受玄圭,行冠礼,祀圜丘,祭方泽,协气横流,珍祥沓至,天神降,地祇出,皆甚盛德事,旷古所未闻也。
然未有显大之举,以荣天休,以彰美绩。
愿诏儒官,制为乐,荐之郊庙,以传无穷」。
奉旨委公修制。
公奏:「古者登歌在上,乃播八音,声依永言,始协律吕,虽有《韶》、《濩》之作,必先《雅》、《颂》之正。
所以《猗那》、《长发》,光祀成汤
《清庙》、《我将》,周人用享。
其上推本有娀、姜嫄受命之始,其次备载太任、太姒作合之德。
爰暨武丁、成、宣,褒大其子孙;
下及周、召、山甫,显扬其佐命。
圣君贤臣,勋德光明,更历千载,震耀如初。
体大事重,苟非其人,孰敢轻议?
陛下肇新晟乐,天地顾答,改作礼器,比隆商周,宜得语言文学之臣,付以声诗郊庙之奏,荐功皇天,明诏万世。
乃以臣愚讨论,是使蚊虻负山,气力几何」?
不允。
圆丘出郊,有人物车马空峙云端,时谓天人相与、白日显行云。
宰相蔡京请率百官庆贺,诏「表非翟某莫能昭明嘉祥,叙侈神贶,其俾视草」。
冬十一月,除给事中
京兆投事使臣吉州防禦使窦鉴强买市人张顺女为侧室不从,诬京城杀牛,白昼集群不逞劫其家,掠女以去。
讯冤阙下,诏鉴夺爵为士伍。
未几,诏刊丹书,许用郊恩荐其子昌
公言:「鉴招合亡命,白昼肆掠平民,昌聚众杀人辇下,父子肆行凶威,无所忌惮,纵未即肆市朝,岂可蒙被世赏,重污爵列?
如此,则小人无所惩艾,刑法无所施用矣」。
诏格前旨。
鸡林遣使入贡,诏元宵观灯,班侍从上。
公请对,言:「《春秋》王人虽微,序诸侯上。
王之制,先诸夏而后外域。
廉陛崇峻,则堂皇尊严;
轨物凌迟,则国威顿损。
今岛夷细介,奉琛而至,一旦升法从上,是中国自卑天子近臣,而尊显陪臣之小物。
若遂行之,贻辱朝廷,有无人之叹」。
矍然曰:「非卿不及是也」。
命如旧制。
政和间,内外乂安,百揆时叙,诏儒臣修明典则,肇新宋礼,以训四方,除公礼制局详议官
明年,天锡簋,承天休,诏礼官汉唐诸儒臆说之陋,宪三代稽古象物,昭德于彝器。
凡祀圜丘、祭方泽、享祢宫及太室诸器,专命公监三代,正轨则,制器铭功,以格神祇祖考。
于是宋器大备,匹休商、周
楚庭傩,上命公作《傩师逐疠词》四六韵语凡三篇,辰受命,午即上。
读之曰:「班、马才也」!
内侍梁师成宠冠一时,位兼三事,画旨和买百姓墓田,增辟园地。
公言:「昔郑简公葬,欲毁公族之庙与司墓之室以行,子产不可,君子以为知礼,曰礼无毁人以自成者。
今近幸之臣假诏平人之墓,以广游乐之所,非所闻也」。
梁怒,讽宰相黜公守宛陵
郡山崄民贫,酒坊课额夥大,月入稍亏,或负沽过界,常平使者径遣官封坊场,籍家财,充逋赏。
公奏:「前后征系,为户一百三十有八,为钱三十六万八千有奇。
穷民较沽,规利养生,坐不售,或系累致荡产,复逮系不聊,且非无良故犯者。
今责必不可得之逋,使朝夕愁叹囹圄,上累至仁。
请一切贷贳,以洗疮痍;
裁减岁额,以省刑罚」。
诏悉除负,额减旧半。
明年秋,除吏部侍郎,未拜,改帅合肥
踰月移守密州
密负海,盐课甲诸郡。
崇宁初宰相蔡京平准榷货,饬为新法茶盐钞,俾商人先输钱请钞,赴产盐郡授盐。
始严刑杜绝私市,欲囊括四方之钱,尽实中都
意欲谓非相市,他人莫能给用,则己可固位肆奸。
常使见行之法售给才通,辄复变易,欺商贾以夺民利,名对带法。
客负钞请盐,扼不即畀,必对元数,再买新钞,方许带给旧钞之半。
季年又变对带为循环法。
循环者,已买钞未授盐复更钞,更钞盐未给复贴纳钱,然后给盐,凡三输钱始获一直之货。
民无资更钞,已纳钱悉乾没,数十万券一昔为败楮无所用。
富商巨贾,朝为猗顿,夕至殍丐。
盗贩衡石者,推原经历,穷治党与,追逮迹捕,狴犴充溢,死亡道路。
重抵黥配,轻辟至徒即狱,更累政不敢纵舍。
公曰:「祖宗法,获私商不诘所由,以靖民也。
今麇集不逞苛刻之,一旦亡命,是树寇也」。
悉纵之。
卒公代,无以盐犯禁者。
宣和初,朝廷兴燕山之师,诸路税帛,指会须给。
版曹言:祖宗制,卫兵以八月授衣,请六月毕至。
诏诸路促输。
上下相承,催督峻急,富室乘时射利,匹至倍值。
公曰:「今四月蚕未簇而督绢,殆如缘木求鱼」。
命匹纳见值之半,遣官贸易京师,从容告办。
东武多牛,朝廷岁须牛黄,牛失黄辄瘠死,民坐黄破产者相属。
公曰:「守劝民耕者,而督黄致毙其牛,此孟子所谓以政杀也」。
天府药物所聚,宜易致,遣牙校往求以献。
公言:「黄以享上,臣敢有辞?
请岁输钱,就市辇毂」。
徽宗皇帝大德至仁,降旨直免。
明年赋花罗颁六宫,户部言:「胶西丝帛所产,请不敷给」。
公曰:「此定、润物,邦人虽莫娴,当经画承命,茍复抗请,蔑济也」。
遣吏走两郡,佣工以教织纴,甫期自集。
宫祠以归。
又半岁,有浩然独往之志,乃上章谢事。
踰岁,闻公精神强固,诏复奉祠
明年,诏还东省,旋报罢。
渊圣皇帝即位,以东宫旧臣,召直翰苑。
公以时事俶扰,即日造朝。
既对,请遣使北人,立其裔结林牙伊都,以寻旧好,与为唇齿,以抗金兵。
力言:「金人盟好难信,今倾国内侵,茍不厌志,其肯徒回?
若倚和缓备,使得逞其间,非计也。
且中国久安,兵不习战,是我力已不敌。
顾今无策,惟分促勤王之师,速会畿甸,散屯以多其应,持重以老其师。
诏诸将审用间谍,互为策应。
彼野无所掠必携,携而久留必怠,怠而击之,庶几或济。
今日之事,非老臣无敢尽言者,惟陛下深计社稷安危,无忽大事」。
耿南仲及其子延禧以潜邸调护恩,言听计从,坚请和戎。
公言不用,请去,除显谟阁学士会稽
少师凡再牧越,公继为郡,邦人美缁衣之荣。
下车专以仁政,赋讼有更数政不决者,公一语开晓,咸得其情,皆悦伏而去。
公闻二圣出狩,集本道兵五千人援京师
时上驻跸畿甸,遣官走帝所,请即帝位,以慰民望
复请纠合义师,追贼鏖战,以张国势。
广陵,公以牧守不得诣见,乃遣上佐及其子耆年奔问官守。
建炎二年春、夏淫雨,蚕麦告病,公言:「浙东和预买帛,岁九十七万六千匹,二十三万五百,以一路计当十之三。
郡三邑,经方贼焚劫,户口彫耗。
萧山一县,家业钱一百七十缗,民力困弊,于此可见。
陛下即位元年赦书,『祖宗上供物帛悉有常数,熙宁已后,献利之臣奏请增扩,不胜其弊,其议裁损,以纾民力』。
六月甲子,制诏『赋敛之厚,其痛蠲除』。
臣谓与其尅剥穷民为朝廷得少缣帛,不若敷君父实惠,使百姓咸知爱戴。
臣已体赦敕恻怛之意,将第三等户以上减半,第四户以下行住罢。
及百姓身丁盐钱,祖宗皆有定制,其后始于折米,今悉为帛。
臣已令只纳见直」。
制曰可。
转运使吴昉劾公擅放钱帛,诏降官两等。
公表言:「臣叨临剧郡,实任牧民。
当上圣总戎之初,属二圣蒙尘于外,遐方俶扰,众志易摇。
西有倪贼之未诛,东有方寇之馀党。
征徒溃散,群盗繁兴,若催科之不聊,则环视而俱起。
臣所谓轻捐州郡之租赋,乃以重保朝廷之土疆」。
明年饥,公问策于寮佐,咸请诱富室出谷以赈。
公曰:「今盗贼方兴,诱劝之利未及贫民,而诛求之祸首及上户,殆断屦补履也」。
即捐两岁圭租散给。
已而发郡廪、截上供以济,民免流殍,赖活者数万人。
秋八月,杭卒陈通婴城以叛,公曰:「远人猾夏,东南国根本。
盗贼肆发,吾莅方镇,贼在邻境不讨,吴越环视为盗区矣」。
即提兵七千渡涛江,与贼搏战。
公奏:「浙西屯兵进退不一,莫肯用命。
乞暂付臣节制,以毕臣功」。
朝廷方以专军委宪臣高士曈士曈戚里子,必欲招携以幸功宠。
公复言:「今兵势已盛,诛戮已加,而宪臣欲释贼纳降,意在党贼,固沮军兴。
昨严贼倪从庆跳踉山谷间止十数辈,朝廷不深责帅臣诛讨,茍就招安,致人心无所惩艾。
今复许招降,是朝廷专以官爵诱人为盗,奖其叛逆,非所以训也」。
士曈为贼欲诱质,始专用兵。
后文臣提刑周格继至,复逗留,士曈竟为贼掳,而被杀。
贼志既得,分遣间谍,散诱官军,党附滋众。
公复乞济师,朝廷遣辛道宗将西兵五千为援,至嘉禾,肆掠而溃。
十一月殿帅王渊统王师收复,言章论公总兵临城,不肯会战,有旨令公具析。
公言:「臣奉诏旬日,不知所对。
自杭贼叛乱,独臣首提孤军与贼鏖战,诸将悉为宪臣抑制,不许会合,无一人肯应臣者。
臣累奏乞暂付臣大将旂鼓,庶无汩挠,得以讨贼。
臣日夜策厉痍伤,枕戈待命,不旬日王师荡定。
若责臣不武,不能破贼,则臣无所逃罪;
若以臣不会合,则无单车一介与臣犄角,不识使臣与谁会合?
臣前后乞讨贼奏牍具在,非可诬也」。
奉旨特降充显谟阁直学士
富民诸葛氏即居为楼,临通衢,岁久为鬼物所据,白昼显出,夜明炬如墟野间,人莫敢登,因塑像其上,往来或不致严,即祟苦之。
公命辟楼为酒肆,名曰和旨,取课入以资军储,徙像丛祠,神无闻焉。
左辖叶梦得闻之,曰:「是肯翟公,信有德君子哉」!
吏部尚书黄裳道山前辈也,叹曰:「翟公能使鬼神知畏,是难能也」。
后月入丰衍,朝廷置官莅沽,以佐经费。
公为郡,军士以事远适者,必计道费、具药物,审视遣之。
既行,经理其家,靡有阙遗。
计杭贼之乱,管置邮传息耗,委官抚孥,咸怀忾敌,无私顾忧。
军行,与士卒同起居,次舍庖爨无异具,时叹以为古贤将所不及。
公牧越,始至,营无屋,军士僦舍,与民杂处。
公曰:「帅职不修至此,其能责士用命乎」?
即废基创屋三千楹。
既成,躬按行庐舍,为办服用,微至匕箸杯盂,靡不备具,然后以次授馆。
士卒咸感涕稽颡,谓抚士恤隐,昔所未闻。
然有犯必诛,人人畏爱,莫不自尽。
浙东副总管杨应诚累历廉访使者,以下除簉牧,怫郁不平,数诋时政。
惧公不能自安,谋为保全计,乃欺朝廷称尝随其父任边吏,熟知敌情,及自高丽至女真径道,请身使三韩,结鸡林,图迎复二圣。
公奏:「应诚欺罔君父,自为身谋,实无奇计可返翠华。
应诚高丽高丽辞以大国之使,假道以问行所,敢不承命。
或金人闻使人至自敝邑,请问津以窥吴越,则将何辞以对?
决辱命,取侮远人。
臣已檄四明,茍应诚至毋济其行」。
应诚闻之,自临安登海舶以往。
既至高丽,果如公言,气索而返。
郡僚听讼有不能得者,众以谒公,语未既,已洞始末,片言折之,群疑涣然,罔不叹伏。
公既去,邦人塑公像于郡之龙瑞宫能仁寺,咸以公射弧之日修梵供,以伸善颂。
户绘公像奉祠,画史至摹本立直以售。
邦人饮食,必祝公而后食,闵闵焉惟日夕望公复至。
公莅郡,或细故而置理,或重负随释遣之,然咸得其情,众始腹非,卒皆心服。
后政师公行事不当也,既而访其迹,则厚贷者果善良,而吏讯者凶人也,已而曰:「无以为也,是得于心,不可学」。
建炎四年冬,以疾力请挂冠,十上始得去。
明年,金人南渡,避地闽峤。
绍兴初,天子驻跸山阴,诏复以翰林学士起公,未至,除承旨侍读,命所寓郡守即庐劝驾,敕使人颁诏,须公启行以闻。
既对,顾公进趋雍容,议论英特,谓中兴人物之表。
殿庐御士见公步武温丽,音吐畅润,论事切要,咨嗟改观,曰:「今日岂止复睹汉官威仪,是学士位庙堂,中兴必矣」。
每制诏上,读之,恨起公晚。
踰月,除参知政事
公力辞不得命,公亦以经世为己任。
天子虚心听纳,倚以图治,海内引领尅复。
二圣狩金国,议臣言:「三韩距金境密迩,请取道以迎兵卫」。
高丽随遣使造朝,令止行人于四明,俾其属进。
及堂参,公适在告,宰相出笏逆之。
公闻亟出,谓丞相曰:「三韩国陪臣,藉其主来,犹班两省下。
今使人之属至,仆射以汉相之尊,与为客礼,是自贬以伤国体,非所谓折冲禦侮者」。
及再见,公命吏谕之曰:「宰相出笏见使者,以恭问二圣行跸。
今竣事矣,其以吏见使人」。
既进,加恭畴昔。
秦桧为相,四方奏请填委未决,吏并为奸。
公语专责都司程考吏牍,稽违者峻惩之。
公当印,凡讼诉直送所属,会六部者不得过一日,吏惧自力,无复滞事。
同列诮公非堂牒典故,公曰:「天子蒙尘,四方奏报利害,间不容发。
若用承平故实,则玩时废日,不唯事失机会,举有滞留之叹矣。
方时艰棘,圣贤驰骛犹不给,吾侪可惰而任吏耶」?
公因对,乞治堂吏受贿者。
面劾公擅治吏,公言:「臣位执政,按吏而宰相见劾,岂可无耻居位」?
即力求去,挽之不可。
公言:「宰相既不许臣预政,臣岂敢茍偷荣以误国事」?
退复坚请。
言官方孟卿意,抗章论公不合与宰相不协,因防秋,欲以细故去位。
诏以散官就第。
公表言:「臣昨陪国论,误简圣衷,不量孤独之交,欲济艰虞之会。
谓蒙全度之见察,岂料同列之不咸。
而虽号参知,了无关预。
人材除擢,但见画于录黄;
政事施行,一视成于牒检。
忧心自念,负愧益深,若蹈渊冰,不能朝夕。
与其雷同充位之无补,莫若洁己求去之为宜」。
又云:「爵禄非事君之本心,所怀经世;
去就乃□臣之大节,安敢辱身!
使臣得辞宠利于圣朝,是亦能识廉耻而为国」。
既归,谢宾客,以道、释书自娱,曰:五千言守恬淡、合虚无为先,金仙氏明空寂、觉妄幻为本,旨趣玄远,自非上智默识,无自而入。
然有无之相资,如形影之相随,初不独立。
谓无上普度天人,莫尊于《黄箓大醮著盟真玉检》十卷;
如来升济六趣,莫大于《冥阳斋作净供普济仪》三卷。
皆裒晋、唐以来郊天奉佛之典,丹章绿字之书,稽据参考,创成一家,轨量宏深,广大悉备,真前古之所未有。
欲使修真之士知非勤功行、严斋戒、尽诚恪、躬礼容,不足以上帝、感大雄、济群生。
其立意陈辞,贯通坟典,合六经之实旨,阐玄教之至言,非叔世谄道佞佛狭隘之所窥识。
冬十月普安夫人忧,哀过而礼不踰,士之好礼者式焉。
又明年,徒行扶护,自台归祔先少师之茔。
子弟谏公六十不毁,《礼》经所著。
今老人血气已衰,跋涉千里,日又摧伤,脱冒霜露,将谓卒大事
公曰:「荼毒至此,吾忍以年不自尽乎」?
是岁,金人复窥江表,军行不得进,乃葬湖州之官宅村。
既复土,留湖以奉松楸。
服除,泛恩除端明殿学士
刘豫挟金人临淮,师退,诏前宰执议禦敌善后之计。
公言:「朝廷无远略,无定论,无腹心谋议之臣。
三者不立,后之善?
自金人躏藉中国,乘舆越在裔土,虽西晋刘、石之祸,唐室安、史之乱,不至于此。
炎俶扰,今九年矣,天下日苦于兵,而战守之计初未定也,经国规模未立也。
将相大臣每至防秋,则豫谋避地之计,至春则泰然安肆,如无事之日。
敌至与众同惧,适退与众同喜,如斯而已。
所谓禦敌者,臣不识也。
晋武帝欲平吴,得张华、羊祜、杜预以赞其计;
唐宪宗讨淮蔡,武宗伐泽潞,赖裴度、李德裕以成其功。
今群臣泛泛然如河中之木,则陛下谁与权事揆策,以图今日之事乎?
臣愿择大臣有深谋远略者任之,责其恢复。
拔用能将,必以却敌。
合天下之英杰,相与讲谋立国之纪纲,规模先定,然后可为也」。
公以湖去行朝一舍,冠盖旁午,乃迁寓平江常熟
绍兴七年冬,以郊恩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金人归地之岁,自沂、密来者,言京东、西人怀归之心,朝不能夕,约王师至则倒戈相应。
既闻公登廊庙,曰:「庶抚我乎!
茍朝家命给事(公自给事中出守密,故民云。)收复,我必死锋镝以报公德,朝廷无遗矢亡镞之费,京东、西可一日复也」。
既闻公去国,咸蹙然曰:「莫有推诚轸物、忠实无私可与成此功者,吾其为异域鬼矣」!
京东、西人谓公政神明,旁郡之不伸者咸即公求成,公笑遣之。
举陈牒部使者请送公理正,曰:「公不吾与,吾无憾也」。
大观末,三代礼器稍出,学士大夫获识全古,渐迹先秦科斗字学。
公建言:「古者班诸侯宗彝,使镇抚其社稷,以世守之。
当是时,咸受彝器于王室,而后能国,抑为宝重矣。
圣人制器尚象,载道垂戒,寓不传之妙于尊彝,使人即器以求象,即象以求意,心悟目击命物之智,晓礼乐法,而不说之秘于起居饮食之间,朝夕监观,罔有逸德。
此唐虞所以画衣冠为纪而民不犯。
盖牺象、尊彝、鼎罍、豆笾所用不同,为礼各异。
周人小宗伯之职辨六尊六彝之名物,又专设官以司其用,刻铭皆科斗文字。
圣人作经以载道,经非字莫成文。
《周礼》保氏以六书教国子。
其后官弗修方,罔知迹于籀古,至谓小学,不复经意。
栒鼎悝铭之窾,羽陵汲冢之书,曾不耳闻。
周宣王时史籀仓颉之法,作大篆,总天下字,一以会意。
书法之坏自始,其书俗恶已不可言。
秦又恶大篆之烦,务从简易,李斯、赵高、胡母敬变为小篆。
程邈起狱隶,创为隶法,始皇谓便于迅急,行之不疑。
四人胥吏之资,臧获之见,挟秦刑杀之威,钳天下儒术之口,必欲显名不朽。
因奏罢天下书不合秦文者尽除之,焚烧先典,殄灭籀学,而古文绝矣。
汉去周为近,习于秦隶,不识古。
唐开元间,又变汉隶为今文,人至不识隶书。
今字学举宗许氏。
东汉和、安永元建光间先秦古文已绝,许氏但袭秦隶,悉从转声,野陋浅薄,缪妄甚,其害至于错乱经旨。
错乱则事君训民,何自而正?
聂崇义集腐儒之说,著《三礼图》以误后学。
商周礼器、科斗文字灿然毕出,陛下方绍稽三代,光明典礼,此独郁而未扬,疑有阙也。
愿诏硕儒博闻之士,稽正六经,考礼于商之器,正字于鼎彝之间,刬革缪伪,搜访失绝,使六经尊罍牺象之用,六书象形科斗之书,昭明炳焕,与六经相表里,以教后人,天下幸甚」!
上大喜,诏礼官即议以闻。
有司谓事大功夥,旷日引时,继罹金人之乱,竟不克成,识者太息。
公为郡,必稽公帑之逋于民者,罢宴集,绝馈饷,储月廪偿之,曰:「瘠民以适己,白取以称客,吾不能也」。
凡朝廷与郡市民物,必面给直,曰:「守不亲畀,则为吏豪夺,所得无几矣」。
公奉先严恭,著《享礼》一卷,节朔按以行事。
每祭必先扫除,内外宿设筵几,率族属告于祖庙。
既夕,迎主就位,戒内外无或謦咳及闻履声者,以谓祭求诸阴,故昏而行礼,屏气山立,馈尊拜祝,如闻叹息,如见所祭。
质明竣事,奠币燎瘗,奉祏返室,再拜绥神乃退。
自少至老,虽甚疾,必自力。
公言:「范晔《后汉书》语近词冗,事多注见。
其《自叙》云『笔势纵横,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今丛陋乃尔,岂笔削未定,缘事被诛,遂传之耶」?
乃删取精要,总合传注,作《东汉通史》五十卷。
谓儒者道不行,立空言无补也,著《圃学》五卷、《广闻》三卷、《人物志》五卷,曰亦足以遗人矣。
公藏金石刻千卷,心画妙天下,用笔窥六朝书法之秘,尽沉著痛快、遒丽劲逸之美,虽一点一画,不妄下笔。
米元章、蔡天启见公行笔,惊曰:「非唐贤所及」。
张文潜赠公诗称「颜筋柳骨世不闻,翟公笔力回千钧」,盖实录也。
公心印刚正,讼牒押尾,吏悉截取以怖疟。
六朝至唐名画甚富,洞晓画法,自画《三境高真图》、《十极列圣图》、《九天朝元图》、《四圣降魔图》,凡六十轴。
《三天云辂图》、《九天乘龙图》、《七佛图》、净土弥陀观音势至像、著色《楚山春晓图》。
又妙于刻塑,授法工师,刻三清真武像于会稽之告成观,尽端严温慈之相,神气虚闲,如与人接,见者肃然,郡人谓之木宝。
常州广孝寺僧伽留衣化也,公以旧制不工,亲为易塑,得如来悯世援溺之状,虽戴安道、杨惠之复出,殆无以过。
既成,五色光出窣堵波,烨然高数十丈,有目咸睹。
公知人之鉴,世服其明。
尝相吴敏、范宗尹,自布衣期以远达。
秦桧密州学官,一见知必为公辅,执政、从官或援于场屋,或自僚属荐于朝者一百三十五人。
程俱、陈橐、韩驹,皆门生也。
公喜治药物,裒方之经验者为《肘后秘书》三十卷,施药济人,四十年未尝少怠。
炮炙和剂,必躬必亲。
为守日,遣医历民居及军伍视疾苦,坊置病历,遣官检校,具增损以告。
贫者赒恤之,死亡则给槥具,赗其家。
先祖帅商丘,遣公应贡松
盱眙,宿普照寺,寺僧伽真身所舍塔也。
僧子英设食腆而恶,公曰:「一齑面足矣,奚以是为」?
夜梦紫衣僧告曰:「翟公须齑面,宜亟设」。
素凶德,诃遣之,逮晓复梦僧至,曰:「客须齑面,师勿靳也」。
惊寤,见僧反手扃户而出,惕然悟为塔中仙。
迟明过公语故,公留行致谢曰:「弟子敢以口腹累和尚耶」?
公至朝,以力请复北人之裔、修好以禦金人不合,求去。
是冬京师陷,独脱围城之祸,始悟其请出也。
太夫人吴氏润人,享年八十有八。
自归先少师,至公位执政,岁时奉祀,治家咸有典则。
妇德母仪,时称阃训,贤夫令子,世为名臣,四方荣焉。
翟氏内外宗族以百数,举无间言。
轸姻党之急,甚于己私。
居先少师丧,贫悴不聊,有相资者,夫人笑曰:「吾贫暂尔,吾儿岂资人者」?
不屑也。
公俸稍奉亲赈施外,未尝妄费。
买田于高邮及乡里,谓子弟曰:「吾岂老而悖谬,置多田遗子孙争端哉!
盖欲创道宫曰仁靖,佛庙曰植德,徼福老、释,升济考妣,少伸风树之悲尔」。
公捐馆舍,耆年营靖馆于襚之阳,创梵宫于公墓之右,卒父业也。
治家鞭挞臧获,必正衣冠拱立,曰:「五刑,天儆怠荒,今私用之,复惰肆,吾惧不敢,所谓非礼威严不行,圣人教人先自肃尔」。
公奉养未尝过量,曰:「吾寒儒,敢易天禄以肆志哉」?
至于竹头木屑,未尝蔑弃,曰:「暴殄天物,用不以道,是殄物也」。
及义所当施,虽黄金百镒,举犹鸿毛。
金人至中原,衣冠厄兵火,十室而九,惟公独免。
公与人交,必诚必信。
前后为同列中伤,不遗馀力,直道而行,恬然自信。
庸人狡夫,欺以百数,或请闲之,公曰:「不诚无物,尤而效之,又可乎哉」?
与人期,虽虎豹在前,烈风雷雨,不变也。
每戒子弟曰:「汝宁容人欺,毋以不诚待物」。
尝言快意事勿为,为必有悔。
又言:「麟凤,人虽不识,闻其名者莫不耸悦;
枭獍,虽不害人,见者莫不憎恶。
士人不师德麟凤,而为刻薄,使人如见枭獍,是自弃也」。
宣、政间,士夫咸附北司,以图进宠。
及二圣出狩,汩丧忠赤以茍活性命,独公以道自守,进退光明无垢。
公言:「三代人攸好德,叔世禀性不善,刚戾暴恣。
先师、老、释更出而化导之,使依仁宝慈,以自免于戾。
惧其顽弗也,又申言福善祸淫以教诱之,冀其知畏而惩焉。
三圣者哀伤谆诲而莫,甚矣,人之难化也」!
公济物之心,须臾不怠,故赋政以惠民为本;
祗畏之心,日省夕惕,故行事以远悔为先。
尝言:「人生于忧患,故《易》称『履虎尾,索索,终吉』,此圣人教人儆畏以远祸也」!
清明垣夷,表里洞达,口未尝言人过。
笃于行义,奏补先甥侄而后子孙。
乡人贫不克婚葬者,辄为主办。
录旅榇之无归者千七百函瘗之。
为郡必搜境内之在殡者,具费使复土,曰:「掩骼埋胔,王泽也,守可壅乎」?
晚年数梦释迦佛,教工刻制,极华饰崇奉之严。
公薨之岁,自正月上日,金碧顿昏,如烟雾所曀,日现颦蹙之容。
仲秋晦,公忽弃世。
公以熙宁九年丙辰九月十一日戌时生,绍兴辛酉八月二十九日薨于平江府常熟县寓舍,享年六十有六。
前三日,群鸟集正寝,号鸣不止,夕有大星陨于室。
父老叹曰:「公其殆乎」!
公疾革,命耆年凡故臣恤典之例锡者,悉辞于朝,曰:「吾生无益于国,死不敢重为君费」。
《遗表》言:「今国步方艰,人危未靖,将帅骄惰而不能复尺寸之地,仓廪空虚而至于无岁月之储,士有沟壑之忧,民怀杼轴之叹。
致睿躬之尝胆,期励众以止戈。
所愿益慨圣衷,诞恢远略,思为君之难而于出令,钦惟刑之恤而审于用刑。
懋终典学之勤,以广生知之圣。
清心省欲,崇简易以经邦;
务俭宝慈,敷柔惠以怀众。
修已以安百姓,耀德以绥四方。
旌谏以来尽言,营田以期足食。
重名节以激媮弊,信赏罚以振纪纲。
减冗食之吏以靖民,清入仕之源以省吏
镌任子之令,使知学古而入官;
严荐举之科,敷求实材而授职。
赫然复古,继周室之中兴;
力致郅隆,使汉仪之复见」。
语皆救时之弊,极言无隐,人所不敢及者,君子谓至矣尽矣。
自得疾至易箦,惟饮水自洁。
及属纩,无一言及家事,卧左胁沉然以没。
非平日于性命道德所悟入,孰能视死生如昼夜至此!
始娶吏部尚书原武邢恕之女,邢惇夫者,其弟也。
夫人词学辈惇夫,而识过之,享年三十一,赠鲁国夫人
继室赵郡太守汝阳王纯之女,封魏国夫人
夫人事先君谨而甚至。
子三人,长即耆年,邢出也。
耆年自少知友,皆天下有名士,丈人行也。
刘器之所甚爱,而以著骚见称于张文潜
养志自修,好古文及黄老言,介褊不茍合。
质不任吏,自谓为吏必以戆罢,少日即退休,著黄冠服,放浪山谷间,以著书自娱。
宰相范觉民徵君苏养直曰:「翟子清浊太明,善恶太分,此张惠恕之所以不能取容当世也」。
既老,居于家,环舍植桐百本,自号󶺺老隐
次鈜,右朝奉大夫通判严州
次绂,右朝请大夫权发遣南剑州
孙十人:畋,右奉议郎监登闻鼓院,赐绯鱼袋;
略,右从事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
𤱍,右承事郎、监建康府榷货务都茶场门;
畯,右承奉郎两浙路转运司干办公事
畴,右承事郎福建提举茶盐司干办公事
𤰩,承奉郎
疄、㽧,皆承务郎
曾孙五人:襄、忞、裒,皆将仕郎
交,未官;
次未名。
女三人。
公病痔,痛苦不聊,仲女慈忍者再刳股杂剂进,公赖以少损。
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葬于润州丹阳县灵山
耆年裒公平日著述,为《翟氏家集》三十卷,系除官制诰于后,欲后世考公行实,知家传之实录也。
孤耆年曰:先君平昔言:「吾死无志墓,无请谥,无立墓隧之碑。
自古有死,疾没世而无称。
太上立言,惟托名为不朽。
吾三朝遗老,进退不疵,应传太史,若无求事刻画以誇流俗,茍平日不为人信,是直资镇石耳」。
惟公能足以康天下,道足以经百世,穷居约处,欲以一身支大厦之将倾,障狂澜于既倒,言未发而众先喻,功未见而众先信,力不及而世与之。
其宣于事业者,万不一试而彰焉,犹为一世之所甚重;
使出其二三以安利乎人,则泽之被世,其涯也!
孤耆年惧无以光昭先君之令德,传于永世,故追纪平日语言行事为家传,以备史氏之求。
而其质固陋不足以识立身行道之大方,其辞鄙拙不足以述致君泽民之万一,适足以玷累光明,芜秽盛德云。
既葬,孤耆年再拜稽颡请于宾曰:「先公有治命矣,敢请所以信于无穷而昭其德者宠嘉先人,而庇其遗嗣,是先大夫之没不朽,而不肖之孤犹可以释憾于九原也」。
宾拜稽首曰:夫子纳君于善,终食不违,嘉绩协于师言,是不亦忠乎!
夫子济物之心,坐以待旦,不亦惠乎!
故谓夫子「忠惠先生」。
请诏执政裁抑三省人吏侥倖奏元祐元年十月 北宋 · 王岩叟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二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九、《皇朝文鉴》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六、《古今图书集成》选举典卷一二七
臣伏以朝廷之弊莫甚于容侥倖以养蠹,尚姑息以惠奸,不治其源而立法于下流,法愈烦而弊愈多,非计之得也。
今天下皆曰侥倖之甚者莫若三省之胥吏。
岁累优秩,月享厚禄,日给肉食,春冬有衣,寒暑有服,出入乘官马,使令得营卒,郊礼沾赐赉之恩。
又许引有服亲入为吏,如士大夫任子无以异,而曾不限年,得禄尤早,其为恩幸可谓厚矣。
言其供职事,则一月之间或仅踰两旬,一日之间常不满半日,其为勤劳可谓薄矣。
点检诸司文字差错,乃是职分当然,何至字字论功,日日计赏,或升名次,或减磨勘,或添料钱,或支银绢,以彼易此,有如己物。
又每遇朝廷举动一事,曾行过一纸文书,则复妄叙劳能,别希恩泽。
如近日二王出居外第,省吏有何辛苦,而亦要功以冒赏。
推此一端,馀皆可见。
臣不知平居禄赐优厚,将焉用之,其为侥倖可谓甚矣。
此盖前来宰执以姑息相承养之至此,卖朝廷之恩以买誉,结左右之爱以固权,何尝以谨严纪纲为事,澄清根本为心哉?
故议者以为庙堂之上,为天下百姓理会弊事则少,与省中吏人行遣滥恩则多,静而察之,非虚语也。
伏望圣慈,特赐敕厉执政大臣,裁抑侥倖以除蠹,杜绝姑息以戢奸,弃近例,禁换法,复讲治平以前条格循用之,庶可以肃百司而清四方。